女儿两岁多，上幼儿园不够条件，我们夫妇俩工作又忙，只好把她放在退休工人谢奶奶家，每天我们上班时送她下班后去接她。
    她不像别的孩子，每送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就吵哇闹的不愿意去，她非但没哭闹，反倒很高兴，妻子说可能是她两岁以前居无定所而习惯了四处飘泊。两岁前她一会儿在北京的姥姥家，一会儿在武汉的奶奶家，一会儿在北京的一个什么阿姨家，一会儿在武汉的一个什么亲戚家，有时又在我们的小家。在有些个家里，她都是被“圈养”的，在有些些个家里，她又是被“放养”的，女儿当然喜欢“放养”。好动是孩子们的天性，她高兴呆在自由的天地里。
    第一天把她送到谢奶奶家路上，我们俩还担心她不适应而给她做工作，一到谢奶奶家，当她发现邻居有一个与她一样大的小女孩时，便忙跟我们说再见，让我们尽早离去。邻居小女孩叫丽丽，比她大半岁。谢奶奶说，我们一走，她就和丽丽玩到一起了。此后每天，她都乐意到谢奶奶家去。
    谢奶奶没文化，我们必须在和女儿一起的时间里多给她一些影响，于是，在我们和她接触的有限的时间里，常给她一些文化教育，特别是送接她的路上，常教她背唐诗宋词元曲。她也聪慧，两岁多竟能背上个上十首。她懂不懂那些东西，我们并不看重，也不刻意追求，只是想给她一点熏陶。
    那天，我下班去接她，她和丽丽正玩得起劲，不舍立即向丽丽说再见与我一起回家，丽丽妈妈和谢奶奶在一旁也劝我许她再玩一会儿，我向女儿提出了一个条件：“必须把今天早上我教过的唐诗《悯农》背一遍，才让你再玩十分钟。”她答应了。
    我起了一个头：“锄禾——”她便背了下来：“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我想，这孩子还真聪明，这是我今天早上在送她来谢奶奶家的路上刚教的，她还都记住了。她继续背：“谁知盘中餐，粒粒——”突然，她来了一句：“粒粒不辛苦！”我说：“错了，爸爸早上是怎么教你的，‘粒粒皆辛苦’。”她仍然坚持说：“粒粒不辛苦！”我脸色发红，不顾当着丽丽妈妈和谢奶奶的面，向她扬起了手臂，她却来了一句：“丽丽不辛苦，奶奶辛苦！”
    我们都笑了，我收回扬在空中的手，抚摸着她的脸说：“是的！是的！丽丽不辛苦！奶奶辛苦！”谢奶奶更是激动地将她抱起，脸挨着她的小脸说：“丽丽不辛苦！奶奶也不辛苦！”
    我分明看见，谢奶奶的眼角里，有一星闪亮的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