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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之湘南
2010-7-16 10:27:35    来源:网络    我要评论(
  
  夏天原来是有区别的,北方跟南方,在同一天过夏至,但夏天的热烈,在南方北方还是各有不同。北方的夏天通常比南方温柔一点,主要体现在气温上。但近年随着环境的变化,北方也跟上了南方的步伐,哈尔滨的温度,不一定会比广州的低。在一面旗帜下,我们尝到了一样的冷暖寒凉,提出很多新鲜的主张,低碳、环保、绿化等词,已经融入到了我们的生活,但似乎有点晚,夏天刚来,我已经感受到酷热,汗流如浆。
  
  我现在说的是夏天的湘南。
  
  湘南是个人杰地灵的地方,但夏天跟这些人文历史没有关系。夏天是一个轮回,而那些人,却轮不回。大江东去,我们看到雨来。季节变化,我们看到春去夏来。人只有变老,变得越来越心焦急。在梅雨落尽,端午醉后,一觉醒来,河里的水还是一片浑红,而天上的阳光已经荡开了所有的阴霾和暧昧,瓦蓝瓦蓝的,让人豪情满怀。这只是早上的景象,乡村炊烟袅袅,树拖着长长的影子,房子也树起一块影子,人拖着自己的影子,河水散发着清凉,田野也精神抖擞,稻子绿出一片平安泰实。路上的人咚咚咚的迈着脚步,手里提溜着几块豆腐干,或者一快新鲜的猪肉,当然,也有可能只提着自己的一双皮草鞋。早上村子里很安静,狗不叫,鸡也不打鸣,阳光寂寞的扑在荒着的晒谷坪上,而女人挽着袖子,在烟熏火燎的灶台边张罗。酱黄的脸上没有丰富的表情,有的是平静,眼神里还有一些隐隐约约的伤愁。农村人都是这样,手里没有多少余钱,栏里的猪崽还差着人家一半,田里的稻子又在张口等肥了。好在天晴了,地里的豆子该去看一看了,近水的辣椒园也该去看看了,还有桔子园,也要去看看,都几天没去看了,现在天晴了,可以去看看,计划一下蔬果上市,缓解一下生活的压力。
  
  刚上山的阳光十分明朗,晨风十分的轻柔,与草叶耳语,那些露珠自觉的在闪过光之后,与风回避;树叶耳语,树枝亮出果实。放牛的孩子也不凑在一起,这个时候,他们会去到靠河的山坡,那里有桃树和李树。向阳的桃,皮已经泛出一抹嫣红,向阳的李,皮也染了一层紫色,瞅准了,边掰过树枝儿,然后仔细打量了,才腾出一只手来摘那桃李。桃还涩,李还酸,啃一口,就立马吐出来,似乎还吐不干净,接连吐几次,口里的口水吐干了,还是觉得唇齿间有涩味,于是跑下河,含一口水漱口,哇啊几声,然后将手里的桃扔得远远的。桃李被水漂走,罪证也就毁了。喜雀登上柏树宝塔一样的树尖,朝着村子喳喳喳,声音像一面破锣;麻雀、燕子攀在电线上,像一个一个音符,用黑色凸显着自己的存在。绿色的田野也在用苍茫的露水表达着生命的光芒,整个湘南,在朝阳下,像一片平静的海。
  
  村里叫红的少年不听话,被父亲收了书包,扣在家里,要尝试田间地头的劳动。红的父亲或许想通过这炎热天气里的劳动让孩子记住在地里刨食不易,读书才是正途。吃过早饭,红的父亲就带着一家人到田里除草。这是很简单的活,下田了,弯腰出手,两只手爪子顺着禾苗蔸左右前后反复的抓,抓住水草、丝草、野草,抓在手里捏成一团,然后用脚又在泥里踩下去。禾叶尖不仅刺下颌颈子,胳膊也不例外,一行抓下来,被禾叶尖刺过的地方发痒,一抓,就一红点。一个上午下来,两个胳膊肘子一片密密麻麻的红点,像瘟猪肉。人在禾田里,又戴了斗笠,阳光又把风给晒走了,大地很安静,而人心却在骚动。背被汗水打湿,又被阳光晒干,汗水和阳光你来我往,最后在衣服上和谐,结一层白色的盐霜。除了红一家人狗一样的在禾叶里刨之外,其他的人都在割着田埂上的青草。雨过之后,禾田边的野草疯长,不下狠手,两个星期就阻住风路,田里就滋生害虫。汗水是这一个季节唯一的表达,在脸上浸润着黑色的毛孔,把阳光隔离开来,在背上描绘着现实,生命像汗水一样蒸发。红看着吊在眼睫毛上的汗珠儿,偶尔也用舌尖舔一下唇上的汗水,或者直起腰来,伸出被水泡得软软皱皱的手掌捋一把脸,看一看天时,又伏下身去,心里并不因这体罚而有多少悲喜。只是心里觉得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痛,这就是生活?越追问,越迷茫。迷茫到不能自拔的时候,中午就到了。这个时候,大地嗡嗡作响,或者是水声,或者是草叶被晒干的声音,或者是什么种子爆裂的声音,或者这是天籁。山已经完全袒露在阳光之下,阳光一点也不含糊,晒得山都开始退缩,树垂下了叶子,草卷起了叶子,大地冒出了原始的味道。田间劳作的男女老少开始往回撤,地里的男人裸着背,紫红着,泛着油光,女人裹着头巾,一脸汗把脸捂得通红,呼呼的喘着。太阳把树的影子拉笔直的时候,原野上也没了人影儿。
  
  红在回家的路上,和着衣服,整个儿的泡进了水里。
  
  夏天的河水温凉,像这大地的叹息,充满怜悯,让涉世未深的少年得到滋养,得到抚慰,找回存在的感觉。红闭着眼睛,所有的时光都坠入黑暗,惟有这水是最真实的,它最了解人的需要,也是人的最需要。惬意过后,红睁开眼睛,两岸的柏子树挺拔着,虽然叶儿已经显出颓样,但树仍是坚韧着,做着生命强大的记号。
  
  村里的大人开始沉默,昏昏欲睡。
  
  不倦的是孩子,他们不会让夏天休息。他们或结伴去摘棕树的果,然后到河埠头的石块上去搓,将皮搓掉,然后当点心吃。或者两个人抬一个矮木梯,到破墙上的缝里掏麻雀仔。如果是一个人,也会走来走去,在巷子里鬼头鬼脑的寻找新东西。厌倦了,就凑在一起,结成一只队伍,到坝上去洗澡。拄拐杖的老人吓唬说河里有水浸鬼,揪住脚就不放手的。但这已经阻挡不了孩子们的气势。洗了澡,大伙一鼓噪,又去荒坟坡地摘蓝莓,吃得一嘴发黑发乌,跑到井口喝了井水,坐在柏树下歇了汗,才走回家的路。而家里的大人通常是拿了草席铺在地上,在草席上睡出了几个人影儿才醒过来,红着双眼问媳妇几点了。然后迷登一会儿,才摸出土烟来卷上一根点上,走到门口坐下来,双眼直直的看着屋外的江山。有人路过,也多是谈这天气,说着从井边走过来,脚底板都要被烫熟了。相邀坐下来,又不得不重新挪个位置,感觉那人坐过来像扛着一个太阳。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
  
  乡村一点一点的灰头土脸。
  
  下午五点,太阳西斜了,把房子的影子又拉了起来,把树拉向西边的山,地上仍然是热气腾腾。放牛的老汉将牛赶上山,也不去跟了,只是去水井里喝足了水,然后坐在水井边的树荫里,敞开了胸纳凉。要往庄稼地里赶的当家人,这个时候也不着急了,见了熟人,停下来,打听一下赶场的日子,卷一根旱烟点上,聊三聊四,等着太阳落山。湘南是一个山的世界,山把湘南占得水泄不通,夏天,风进不来,这里只有窒息的份。人们老是责怪这鬼天老爷吝啬,一点风也不给。天空没有变化,一片明朗,干净得发亮。
  
  雨已经很稀少,即使有,也只是一个匆匆忙忙的过客。三姨说的,连地都没有尿湿,又算落了雨。大家都在担心天干地燥,地里的作物受不了。晚上纳凉的时候,讨论的也是与雨有关。如果这时候下一场雨,只两个时辰,大家就要烧高香就要谢天谢地。可头顶月亮很亮,大地很美,河边的树影儿楚楚动人,四周的山像城墙一样起伏。不知愁的不知累的仍是孩子,他们跑出门来,结伴在一起,讲孙悟空,讲喜羊羊,讲绿怪物,将这个夏天吵得精精神神。他们不知道低碳,不知道国事,也不知道未来,他们很单纯的很直接的表达着情绪。我们知道国家大事的,也知道未来很虚空脆弱。面对孩子,我们要高兴,不要让孩子看到我们心里的疲倦和对生活的厌倦。孩子长大的时候,我们已经不需要诅咒,温凉的河水已经漫过头顶,乡村已经长满荒草,我们的时代被抹平。那时候,孩子们,不,世界的领袖们仍然在开会,在研究这个世界的包装,或者谈论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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