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山村
2010-12-15 10:52:42 来源:网络 我要评论()
多年来栖身于缤纷世界的我,也许是厌倦了都市的喧嚣。拥挤在车水马龙、钢筋水泥间,总渴望着有那么一处所在,可以让我纷乱的思绪和疲惫的心情沉静下来。我喜欢那古老斑驳的墙影,向往山野田间,迷恋小桥流水。经常想象能在一个闲暇的时候,抛开一切纷扰,躺卧于溪流边上的巨石,听那流水潺潺,看那白云朵朵,或者是卷起裤腿,进入那清澈的溪水中,追逐小鱼小虾。而角潭也许就是这么的一个地方。
对这里的最初印象,源于峰的那一句话:我的老家在很远的山里,水很清,树很多,石头很大,路很难走,爬上去又落下来。那是17年前,他5岁。于是角潭那模糊的样子便跃然脑海中。一直以来始终有一种念想,要在一个充满诗意和闲情的日子,去看一看这个萦绕了十多年的地方,亲身去感觉一下这里的僻静,这里的与世隔绝,在我的想象中宛如陶公笔下世外桃源般的地方。
十年前就有多次的机会可以到来却又止步,都是因为如峰那样聪明伶俐的孩子,我害怕把他和那样偏远落后的地方联系。峰是阿姨的孩子,从小就跟随父母一直生活在镇上。读完书后就当兵去了。现在,从遥远外乡带着一身尘埃回来的我,得知峰退伍回来暂时独自在老家静养腰伤。于是,就像去赶赴一次搁置了许久的约定,或者是了却一个多年以来的愿望,11月的一个晴天的上午,在峰的父母等的陪同下,我终于来到了这个小山村。临行前,我给峰打了个电话,他告诉我,家里现在什么都有,连钱都不要带,因为这里的商店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买。
坐在阿姨驾驶的车上,前面是平坦的水泥路,两边青山绿水红楼,清新的空气扑鼻而来。我知道,经过十多年的变迁,小山村已经不是我当年认为的那贫穷落后的样子了。我有了一些担心,那些宁静、质朴,那些大树、流水、石头,它们会不会变化?
半小时多的行驶,二十公里的路程欢快平稳,从路边堆放的乱石和急曲的山湾,不难看出当初的崎岖和艰难。到了,峰早已在门前等候,略显拘谨中透露出难以抑制的兴奋,我们的到来,无疑已将他多日的寂寞和无聊一扫而光,我可以想象他站在路边翘首以待的样子。很快我们就进入屋里,乡邻们来了,屋里热闹了起来,因为峰的父亲是医生,有一手治疗腰椎颈椎病和跌打扭伤的过人功夫,且为人乐善好客,深得村人敬重。在享用了一顿丰盛的午餐后,邻人陆续离去,峰的父母整理收拾一番后也回去镇上了,只留下了我们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周围瞬间回复宁静。这时候,我才得以好好地打量曾经在脑海中出现了无数次的地方。房屋是新的三层小楼,摆设和用具都相当时尚,房前屋后种了不少的瓜果蔬菜,联想一路走来随处可见的新楼房,我深深地嘘了一口气。是的,意识里小山村那些低矮的瓦房、或崎岖或泥泞的小路、昏暗的灯光终究是要走进历史的。眼前所呈现的情景,想象中的原始,略微的失落之余,更多的是由衷的高兴。我来到这里,希望感受的是自然、宁静、纯朴而不是破旧和落后。
峰的家对面是两座大山,山脚下就是一条满是大石头的小河,沿着郁郁葱葱的山谷蜿蜒盘流,在家里就可以听到流水的声音。河的那边,层层叠叠的梯田,刚刚成熟稻子泛闪着金色的光泽。我搬出小凳子,捧着一杯清茶,静静地坐着看望落日余晖映射下的山峰,回味着空气里淡淡的芬芳。那略带迷茫的景致,让我不由得陷入了绵长的悠思。夜晚的山村寂静黑暗,我早早就躺在床上,熄灭了电灯,关上电话,听着远处不时的一两声狗吠和若有若无溪流声,想象着明天爬山观水的美妙,心情是非常的平缓和舒适,平日里紧绷的大脑松驰清净,睡意就如同浓雾般的无法抵抗,多少年了,从来没有感受过如此美好的夜晚。
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揉一揉朦胧的眼睛,依稀听到峰在厨房里忙碌。我起身来到屋外,沐浴在暖暖的阳光下,迎着微微的晨风,感觉无比的清爽。用完了早餐,我和峰沿着弯弯曲曲小路往山里走去。山并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难得的是每走一会就会遇到那条清澈得见底的小河。我们不紧不慢的走着,前面传来哗哗的流水声,峰说,是瀑布。我怀着期待的心情慢慢走去。一座小桥前,一堵石壁巍然耸立,一挂白练飞花四溅。瀑布不大,也不高,比起意识里飞流直下三千尺的壮观显然逊色不少,瀑布下的那一潭碧绿涧水,清栈幽静,波光粼粼的水面下小石欢跳,鱼虾相戏。如果说诗人笔下的瀑布如同咆哮的壮汉,令人生畏,那么这里的瀑布就是一位羞涩文静的少女,曼妙而婉约,惹人怜爱。离开了瀑布,继续前行。斑斑点点的阳光穿透茂密的树叶影印着翠绿的草地,晶莹的露珠嵌顿在娇艳的山花上,小鸟欢快地鸣叫着从这棵树飞到那棵树,不时吹过一阵清凉的山风,走在这样的一条山间小路上,不由让人感觉似乎是远离了尘世的纷纷嚷嚷,恍如置身仙境般的迷离。
我们一边观看清山碧水一边闲聊,慢悠悠的回到了村口,已是中午时分。峰接了一个电话,兴奋地讲道,我大伯说买了一个农家饲养的大猪蹄,叫咱们过去吃。我们赶紧向大伯家跑去,我知道,这样的美味现在可是相当难得。远远的就看见大伯站在路旁,身边是一个卖肉的商贩,峰瞬间放慢了脚步。大伯拎起那个猪蹄,跟峰说,不到三十块钱,不贵,你买回去下些七里香一块炖,好吃。峰一边掏钱一边回头偷偷向我耸耸肩皱了一下脸,装出一付惊恐又顽皮的模样。回到家后,我们在厨房里好一阵手忙脚乱。峰看看时间说,再等一会吧,大伯说要过来吃午饭。大伯60多岁的样子,小个子,精神矍铄,能言会道,看上去就是精明能干的人。我们围坐一起,吃的是津津有味。峰指着那盘焦黑的油炸花生不好意思的说,这是百度一下后学习做的。我说,你烧开水时有没有也先百度一下?峰尴尬地笑了笑。大伯一字一顿地说,哦,对,年轻人就不要一直玩游戏,应该利用电脑多学习学习这些高科技的东西,才能跟得上形势。我和峰愣了一下,差点没有乐出声来。
吃过了午饭,本打算休息一会后再往村庄外面的一处果园去看看,岂料也许是因为心情的放松,或者是山村过于宁静,醒来时竟然是下午快四点了,要走到几公里之外的果园显然是来不及了,于是只好在村子里这转转那看看。村庄确实很小,也就三几十户人家,多数的青壮年都外出谋生了,平时就只有老人和正在上学的小孩在家,一些家庭都建起了或大或小,或装饰漂亮或暂时简单的楼房,而那些古老低矮的老房子夹杂其中,依然随处可见。厚重的黑瓦青砖,破落的庭院深井,败旧的木门石窗,风雨无情地冲刷后斑驳的墙影,无不显示出它曾历经的沧桑岁月。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我和峰踏上另外一条小路。同样的风景,同样的情怀,我们来到了半山腰上的果园。远远就看见了枝头上的累累果实,峰仔细地看了看告诉我,现在没到采摘的季节,还要十天左右,我的心不由得凉了下来,索性就没有去靠近那诱人的果树。果园的主人也没有在,房子的周围放养了一些牛羊鸡鸭,看到我们,惊吓得四下奔逃。
在峰的家里渡过了几天难忘的舒心怡神的日子后,终于,我要离开了这里,回到我自己的家。小山村的那份宁静、安然,那一条清澈的小河、灵秀的瀑布、寂静夜色里的那几声狗吠,都将成为我日后永久的记忆。